第1228章:
“寇中,能够遇到你,让我觉得好幸福……我现在一点都不痛苦了,也不感到寂寞了,甚至什么都不怕了!”
黎丽微笑着的说着,并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寇中苍白的俊脸。
寇中紧紧盯着黎丽那不断失去血色的脸,然后轻轻的吻了过去。
“寇中,我爱你,我会一直把你放在心上的,就算我死掉了,我还会爱着你的!”
黎丽澄澈的眸子里闪烁着泪光,微笑着的望着寇中。
她身上的血无法制止的一直往外流,脸色越来越苍白。
寇中深深地凝视着渐渐失去生命力量的黎丽,紧紧地抱着她。
“永别了,希望来生还能再见!”
黎丽最终在寇中的怀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。
……
外面的广场的骚乱爆发,持续了两个晚上之久。
外面的建筑遭到袭击,路灯几乎都被激进分子毁掉了。
街道旁边的商店也惨遭洗劫,因为这场骚乱而死掉的人不计其数。
由于情况太严重,政府甚至颁发了戒严令,命令整个首都城门都关闭。
在迈入新年的现在,城里没有意思新年热闹气象,只是静静地下着雪。
无论是首都,还是郊外,都下大雪了,到处都是一片银色。
在冷冽的天空下,寇中站在送葬的山丘上。
从山丘东边向下望去,可以看见首都的街景。
这里离王都市民喜欢前往散步的近郊森林不远,是个安静的地方。
寇中向新刻的墓碑供上鲜花。
雪也飘落在白色花瓣上。
他目不转睛地凝视花朵好一阵子,这时从街上传来当、当……的钟声。那是报时的钟声,但从寇中耳里听来却代表了别的意思。
待钟声停歇,背后的阿德轻声说道:“今后你到底打算怎么办?”
“还能怎么办,就跟一直以来一样。”
接下来他要返回王都,一边寄住在那栋公寓的诊所,一边寻找遗书的下落。
这么做并非为了继承遗产。
只要那封遗书还存在于某处,寇中就离不开“夜帝后裔”的身份。因此,他是为了舍弃这身份而寻找遗书——就和一直以来一样。
唯有找出真正的遗书,亲手将其销毁,才得以抚慰母亲与黎丽的在天之灵,也等于与远行二人之间的诀别。
然而……
“……女骗子。”
寇中凝视刻着母亲与黎丽两人名字的墓碑,嘴里喃喃自语。
泪水潸然落下,宛如被自己的声音所跳动。
泪珠滴落在才刚卸去绷带的手背,深深渗进伤口之中。
尽管如此,眼泪依旧不断涌出。一个念头涌上心头,仿佛要填满因此而生的内心空洞。
如果爱一个人,那就留在他的身边。
无论身上背负了什么,只要能陪在对方身边便已足够,这一切都是因为爱。但是,她离开了。尽管她说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,她却抛下自己,前往那摸不着也听不见的遥远之处。
更过分的是,在离开剧院的前一刻,阿德拾起了黎丽的手枪。
转轮里那张纸上所记载的,并非关于继承的遗言。
“亲爱的,总有一天,我一定会去接你和我们的女儿黎丽。”
信的最后写着寇龙的潦草签名,寇中将那封信一起放入了棺材。
那未能实现而化作虚无的约定,也跟着在此沉眠。
随同货真价实的女骗子黎丽,永远沉睡于此。
“你这个骗子。”
寇中压低声音一再反复这句话,并且闭上眼睛。
他的内心被看不见的刀子划裂,血液从中流了出来,化作泪水,如雪般逐渐消融而逝。
在那之后残留下来的,只是烧灼似的疼痛。
那是正因为失去,才更令人思慕的永恒之伤。
……
五年后。
慌张不已的脚步声从公寓楼梯间传来。
如果是求诊的病患,那也未免太有活力了。
究竟要往哪个房间?才这么一想,脚步声居然直朝这个房间而来,然后用力敲打门环。
“阿德,你在吧?发生大事了,事情不妙了,阿德……嗯?”
门从内侧打开,吵闹的访客巴尽睁大了灰色的眼眸。
“你……呃……是谁?”
巴尽背着手合上老旧的沉重房门,目不转睛地注视前来应门的少年。
那视线不仅是在打量长相与服装,甚至试图摸索藏在外在之下的内心。少年默默地蹙起眉头,对初次见面的人来说,这未免太没教养了。话虽如此,少年总不能无礼待客,于是回头望向这房间的主人。那对淡褐色的眼眸确实发出求救的讯息。
阿德正在吃迟了些的午餐,他将撕下的面包放回桌上,深深叹了口气。
“巴尽,你到底有何贵干?我不是说过好几次,要来这里的话就给我安静点吗?”
“嗯,我知道,所以我现在不是很安静吗?神经质的男人真是……”
巴尽一边喃喃抱怨,问也不问便把自己的帽子挂在墙上的帽架。
这点程度的随性举动,倒也不至于惹人责难。过去,阿德与他跟在同一位老师身边,一同学习医学等种种学问,因此从那时便培养了对他的耐性。
尽管如此,这位与阿德同年纪的师弟巴尽,却比以前还要更没教养、更为直率。
“对了,阿德,这个少年是你的私生子吗?”
“说什么呢,你想挨拳头吗,巴尽?”
“嗯?哎呀,该不会给我猜中了吧!?没想到你一脸老实,其实这么有一手!真是惹人厌、没节操的代名词!”
“欠揍。”
阿德不悦地皱着眉,喀啦一声从椅子上站起。这时,巴尽假惺惺地大叫一声啊呀,躲到应门少年的身后。
“没有爱的暴力是不对的,阿德!你这样还称得上是地下医师吗?小心我上法院告你!”
“你还是顾好自己,想办法救救那颗胡思乱想的脑袋吧。”
“你在胡说什么!想象力可是非常重要的耶?而且要是少了胡思乱想,就糟糕了,人会变得超无趣!况且这个少年无论是发色、淡色的眼眸,或是那长得虽然不像你、却同样朴素至极的容貌,都跟你一模一样不是吗!”
“……阿国,现在马上把那家伙扔出窗子,从楼梯踹下去也行。”
阿德对少年说道。
少年点了点头,,然后利落地捉住巴尽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。
十五岁的他身材还很纤细,力气却不小。
窗子因为温差而白蒙蒙一片,巴尽被拖向窗边,大概是因为察觉苗头不对,他挺起身子奋力抵抗。
“呜哇啊啊啊啊,等等!等等!我知道错了,我道歉!我道歉就是了!”
“用不着道歉,你给我安静点。”
阿德深深叹了口气,从架上取出给访客用的咖啡杯,倒满廉价的葡萄酒后,他对这名大吵大闹的客人使了个眼色,命令他坐下。
巴尽似乎把这解读为自己的安全已经得到保障,这才终于脱下大衣,露出贵族子女般的大方笑容,在桌前坐了下来。
“那么,阿德,这个叫阿国的少年,他是谁的小孩?”
“他是我的助手,从一个月前开始住在这里。”
“住在这里……呃,住在这狭窄的房间吗?喔~~所以他是你远房亲戚的小孩吗?”
“不是。”
阿德嘀咕道:你给我安静听我把话说完。
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:“直到一个月前,阿果还住在市场里。他原本就是C国首都移民,在C国没有亲人……我问过市场的人,这孩子的父母在五年前那场骚乱中过世了。”
“五年前的骚乱吗?”
巴尽反问,理所当然似地压低了声调。
“是的。”如此回答的阿德面无表情。
与他们同坐一桌的少年阿国则是默默喝着牛奶。
五年前的十二月,持续两晚的骚乱在首都广场附近爆发。
这场骚乱的中心是反君主组织,但由此而起的暴行与掠夺牵连了许许多多的无辜市民。
结果因为领袖欧阳身亡,风流高尚集团就此完全分崩离析。
那时才十岁的阿国失去双亲,这打击造成他日后无法言语。
“嗯,五年前的那次骚乱确闹得很大……不过啊……”
巴尽抬起头,先顿了一下,目不转睛地瞪着阿德。
“你还觉得那是你的责任吗?”
“我当然有责任。”
“就算这样,责任也不全在你身上吧。光凭你一个人的力量,怎么可能引发那么大的骚动。骚动的征兆原本就存在,爆发只是理所当然的事。”
“我这么说没错吧?”巴尽摇了摇阿德的肩膀,戴着手套的手摇得十分用力,应该是想劝他别钻牛角尖。
然而,这件事对阿德而言是一个十字架。
是直到这条命枯朽之前都绝不能遗忘,非得一直背负下去的罪孽。
“……最近因为你的介绍,害得我工作量增加了。我正好想要个助手,阿国刚好可以帮上忙。”
“是喔……这样的话是无所谓。嗯,反正这年纪的孩子,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秀色可餐,不,就让人觉得很有意思。”
“不要把别人工作上的需要和你那变态兴趣混为一谈,巴尽。”
“变态?你刚才说变态对吧?我不否认,但是不要光明正大挂在嘴边!这样他不就会提防我吗!”
“如果不想别人提防你,那你何不努力掩饰一下?”
一进房间就直盯着别人打量的家伙,还有什么好抱怨的?阿德心里厌烦得很,一边喝干咖啡杯里的葡萄酒。
“那么,你今天到底有何贵干?”
“嗯……啊啊啊~~对了!就是这个!事情严重了,阿德!你看这个!”
看来在阿德提醒之前,巴尽完全忘了这件大事。他举起左拳,手上却什么也没有。过了一会儿他才发觉,于是急忙向房间地板张望,不久便捡起一份报纸。
“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,我想你应该还没看过今天的报纸吧。今天可是刊了一篇不得了的报道喔。”
“你是指即将成为这个国家王太子妃的D国第一公主宁娜娜,今天就会抵达首都的事吗?这件事我早就……”
“不,不是那个!”
头版刊着关于王太子妃的大篇幅报道,巴尽粗鲁地掀了过去,一把将报纸砸在桌上。
阿国接住差点翻倒的葡萄酒瓶,但巴尽一点也不在意。阿德的视线紧盯他指着的第二页报道,吓得踢开椅子站了起来,然后调整歪掉的眼镜,紧追上头的文字。
那上头写着斗大的标题,是有关法务大臣朱贝的报道。
阿德也非常熟悉朱贝这个名字。
这个人就是将阿德与巴尽的老师——曾担任军医的夏天逼至离奇死亡的主嫌。
在今天的报纸上,报道了这个今年五十八岁的法务大臣的死讯。
“朱贝昨晚因肺炎病逝。”
阿德出声念了这一时之间教人难以置信的句子。
“没错。”巴尽僵着脸喃喃低语。
“肺炎耶,也就是说他是病死的。他和夏天老师不一样,死法居然这么正常耶?……混帐东西!!”
巴尽双拳砰的一声砸在桌上,他的杯子也跟着摔破在地。
阿国起身想要捡起来,却被阿德瞬间的目光制止。
马上收拾干净当然比较好,毕竟坏掉的东西已经派不上用场了。
不过,阿德也和那碎裂的杯子一样,一时之间无法整理自己的思绪。
为了替夏天报仇,师出同门的两人成立了自称复仇团的反活动
组织。正因为有这段过去,他们根本无法平静地接受这则讣闻。
“真的就只差一点点而已。”
巴尽深深垂下头,双手将那红色头发抓得乱七八糟。
“我本来应该趁国内为了王太子的婚事普天同庆时,以报道揭发他过去的勾当和最近的恶行让他垮台,不只要他失去大臣之位,还要把这家伙家里的内情全公诸于世。我早就做好万全的准备了,没想到……没想到居然会这样!”
“混帐,混帐。”他嘶哑着喉咙,懊悔似地不停咒骂,阿德则是默默听着。
阿德中途便离开了活动组织,心中复仇的念头也没有巴尽这么强烈。
他只是觉得很空虚。
尽管如此,这毕竟是事实。
面对这无可动摇的事实阿,阿德只是闭上眼睛。
这时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,原来是阿国。
“怎么了?”阿德抬起头,发
阿国拿着纸笔和墨水站着。二人视线交会,阿国将纸放在报纸上,不停写着这一个月来阿德教他的文字。
巴尽发觉刷刷的笔声,也跟着抬起头来,这时阿国已经写完了一句话。
——那个人会死一定是因为老师的意志!
歪歪斜斜的字迹,毫无保留地向二人诉说自己的想法。
阿德看着那行字,然后望向阿国。
自从父母双亡,他一直在市场过着待遇和猫狗没什么两样的生活,还不太会做出什么表情,无法好好表达出喜怒哀乐。
尽管如此,那淡褐色的眼眸仍目不转睛地望着阿德。
忽然有人遮断了那道目光。
巴尽似乎十分感动,一把抱住了阿国。
“原来是这样!原来这是夏天老师的意志造成的!夏天老师是在告诉我不必再想着报仇了对吧?原来如此!啊啊!!”
“……喂,巴尽。”
“哎呀,阿德!阿国真是个好孩子!所以可以把他让给我吗?只要把他当成你的私生子,我有自信能够给他超乎必要的疼爱!”
“你给我把这种自信扔进雷堤河,最好是连你也一起跳下去,再也不要给我浮上来!”
“你也太无情了吧……呀啊~~!”
阿国被这个承认自己是变态的男人牢牢搂住,脸色发白,这时他终于一把撞开巴尽,他的力气果然很大。阿德默默点了点头。
心想:阿国真是可靠。
巴尽踉跄一头撞上墙壁,一边呻吟叫痛,一边又回到桌前,疑惑地圆睁双眼。
“对了,阿德,我那美丽的寇中呢?他应该不是在其他房间睡觉吧?”
“寇中出门了……暂时不会回来。”
阿德这番话里夹杂了臆测,皱着眉头如此回答,语调比刚才低了一点。巴尽并未察觉那微妙的语气变化,只是叹了口气:“是吗,真是可惜。”
“阿德,寇中已经继承夜帝的遗产了吧?”
“……没错。”
“这样啊,既然继承了,我还真想拿庆祝当理由,单独跟他去供人幽会的餐厅呢。不过啊,还是留到下次好了。嗯,就下次吧。”
是啊,就这么办吧。巴尽一边自顾自地点头,一边披上挂在椅背上的大衣,接着拿起墙上的帽子。
“你要回去了吗?”
“是啊。”听阿德这么一问,他用力点了点头。
“如果寇中在的话,我本来想请他好好抚慰我的。嗯,我也有很多事要忙,现在要回乡下去了。”
“回乡下?你老家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
“是啊,真不愧是我的师兄,就是这么回事。我那继承爵位的哥哥这阵子老是卧病在床,家里之前就一直叫我回去,顺便也去探探病。这次因为朱贝大臣突然就死了,我也无事可做,所以要回去一趟。”
“是吗?既然这样——”
“啊,不不!你用不着跟来!要是你来了,我看你也不会帮哥哥看诊,而是和他一起狠狠对我说教!”
“……你做了什么会被教训的事吗?”
不,其实这种事用不着特地问他本人,根本就数也数不清。阿德以责备的眼神望着过去的师弟,于是巴尽闹别扭似地蹙起眉头,露出贼笑,弯起嘴角。
看见那甚至有些恐怖的笑容,阿德稍稍缩了缩身子,巴尽却完全没发觉。
“这个嘛……嗯,难得有机会,我就先告诉你吧。”
“你果然做了什么吗?”
“那当然。我今后要以艺术家的身份过活!说得清楚一点,是剧本家……好了,这样就算是跟你报告过啰?报告过啰!我走了!”
“啥!?……喂,巴尽!”
听对方一股脑地说,阿德困惑地叫住巴尽,为了不让这位啰唆的师兄抓住,巴尽冲出房间,矫健得有如脱兔,冲下楼梯的脚步声和来访时一样匆忙。
阿国锁上半开的房门,阿德这才坐回椅子,打从心底哀号道:“剧本家?……那家伙要当作家?”
透过他介绍而光顾这家诊所的人,的确有不少艺术家没错。此外,即便风流集团解散,他仍能为了让大臣垮台而做准备,从这点看来,他应该拥有广大的人脉。
不过,他怎么会想到要当剧本家呢?
这选项简直是为了他那古怪的个性及癖好量身订做,阿德不由得感到背脊发寒。他该不会因为老写些施虐癖的猥亵作品,最后被关进监狱里吧?要是这样,那就该趁现在好好训他一顿才行。
阿德拿下眼镜,手靠桌边按压眉头,打从心底苦恼。
但是这样一来,巴尽终于得到解脱了。
原本一心想要复仇的他,今后终于可以只为了自己而活。
或许法务大臣之死,真是恩师夏天的意志也说不定。
那么——既然如此,寇中又是怎么回事呢?
几个月前,原本下落不明的遗书终于找到了,就被藏在说起来倒也理所当然的地方。
他长久以来的愿望就是撕毁那封遗书,让自己得到自由。
然而,这个心愿并没有实现。
结果,寇中还是接受了亡父夜帝留给他的遗产,这由不得他。
一切都是因为他身上流着古老的血脉。
阿德叹了口气,低声咕哝着。
无论是为了恩师之死而展开的复仇,或者妄想得到永恒的帝王误入歧途,本质上其实都一样。
每当锁链又增加一环,连接在一起后,重量也随之增加,不久便与另一条锁链缠在一块儿。
正因如此,人们才需要宽恕、死心,或是上天的救赎。
不过,想必寇中一直在拒绝这一切。
因此,现在他不会回到这个房间。为了诅咒强加于自己身上的命运,并与之对抗,他隐藏了自己的行踪。
阿德就只是等待。
他老早就知道,拥有灰色眼眸的寇中和自己不同,两人总有一天会踏上不同的道路。
尽管如此,阿德还是知道不少寇中的苦衷。
正因如此,他决定先在这里顾好自己的生活,等待寇中回来。
“要离开我身边时,先跟我说过以后再走。”
阿德至今仍记得寇中对他说的这个约定。
他相信寇中会遵守这项约定。
“……嗯?”
他不知不觉间托起了腮帮子,等到手被阿国轻轻戳了戳,他这才回过神。
这时,脚边传来喵的一声,是那只已定居在这公寓的白猫。
这只猫将捕鼠好手之名让给自己的子孙,在阿国的腿上磨蹭。不过阿国就是拿动物没辙,不停拉着阿德的衣袖,就像是在求救一样。
“啊,应该是肚子饿了吧,只要倒牛奶在盘子里喂它就行了,这样一来它就会安分下来。”
听阿德这么说,阿国便颤抖着手乖乖照做。
猫咪享用着已接近晚餐的牛奶。
阿德摸了摸阿国的头,又摸了摸小猫柔软的背,然后望向蒙上一层薄雾的窗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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黎丽微笑着的说着,并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寇中苍白的俊脸。
寇中紧紧盯着黎丽那不断失去血色的脸,然后轻轻的吻了过去。
“寇中,我爱你,我会一直把你放在心上的,就算我死掉了,我还会爱着你的!”
黎丽澄澈的眸子里闪烁着泪光,微笑着的望着寇中。
她身上的血无法制止的一直往外流,脸色越来越苍白。
寇中深深地凝视着渐渐失去生命力量的黎丽,紧紧地抱着她。
“永别了,希望来生还能再见!”
黎丽最终在寇中的怀里永远的闭上了眼睛。
……
外面的广场的骚乱爆发,持续了两个晚上之久。
外面的建筑遭到袭击,路灯几乎都被激进分子毁掉了。
街道旁边的商店也惨遭洗劫,因为这场骚乱而死掉的人不计其数。
由于情况太严重,政府甚至颁发了戒严令,命令整个首都城门都关闭。
在迈入新年的现在,城里没有意思新年热闹气象,只是静静地下着雪。
无论是首都,还是郊外,都下大雪了,到处都是一片银色。
在冷冽的天空下,寇中站在送葬的山丘上。
从山丘东边向下望去,可以看见首都的街景。
这里离王都市民喜欢前往散步的近郊森林不远,是个安静的地方。
寇中向新刻的墓碑供上鲜花。
雪也飘落在白色花瓣上。
他目不转睛地凝视花朵好一阵子,这时从街上传来当、当……的钟声。那是报时的钟声,但从寇中耳里听来却代表了别的意思。
待钟声停歇,背后的阿德轻声说道:“今后你到底打算怎么办?”
“还能怎么办,就跟一直以来一样。”
接下来他要返回王都,一边寄住在那栋公寓的诊所,一边寻找遗书的下落。
这么做并非为了继承遗产。
只要那封遗书还存在于某处,寇中就离不开“夜帝后裔”的身份。因此,他是为了舍弃这身份而寻找遗书——就和一直以来一样。
唯有找出真正的遗书,亲手将其销毁,才得以抚慰母亲与黎丽的在天之灵,也等于与远行二人之间的诀别。
然而……
“……女骗子。”
寇中凝视刻着母亲与黎丽两人名字的墓碑,嘴里喃喃自语。
泪水潸然落下,宛如被自己的声音所跳动。
泪珠滴落在才刚卸去绷带的手背,深深渗进伤口之中。
尽管如此,眼泪依旧不断涌出。一个念头涌上心头,仿佛要填满因此而生的内心空洞。
如果爱一个人,那就留在他的身边。
无论身上背负了什么,只要能陪在对方身边便已足够,这一切都是因为爱。但是,她离开了。尽管她说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好,她却抛下自己,前往那摸不着也听不见的遥远之处。
更过分的是,在离开剧院的前一刻,阿德拾起了黎丽的手枪。
转轮里那张纸上所记载的,并非关于继承的遗言。
“亲爱的,总有一天,我一定会去接你和我们的女儿黎丽。”
信的最后写着寇龙的潦草签名,寇中将那封信一起放入了棺材。
那未能实现而化作虚无的约定,也跟着在此沉眠。
随同货真价实的女骗子黎丽,永远沉睡于此。
“你这个骗子。”
寇中压低声音一再反复这句话,并且闭上眼睛。
他的内心被看不见的刀子划裂,血液从中流了出来,化作泪水,如雪般逐渐消融而逝。
在那之后残留下来的,只是烧灼似的疼痛。
那是正因为失去,才更令人思慕的永恒之伤。
……
五年后。
慌张不已的脚步声从公寓楼梯间传来。
如果是求诊的病患,那也未免太有活力了。
究竟要往哪个房间?才这么一想,脚步声居然直朝这个房间而来,然后用力敲打门环。
“阿德,你在吧?发生大事了,事情不妙了,阿德……嗯?”
门从内侧打开,吵闹的访客巴尽睁大了灰色的眼眸。
“你……呃……是谁?”
巴尽背着手合上老旧的沉重房门,目不转睛地注视前来应门的少年。
那视线不仅是在打量长相与服装,甚至试图摸索藏在外在之下的内心。少年默默地蹙起眉头,对初次见面的人来说,这未免太没教养了。话虽如此,少年总不能无礼待客,于是回头望向这房间的主人。那对淡褐色的眼眸确实发出求救的讯息。
阿德正在吃迟了些的午餐,他将撕下的面包放回桌上,深深叹了口气。
“巴尽,你到底有何贵干?我不是说过好几次,要来这里的话就给我安静点吗?”
“嗯,我知道,所以我现在不是很安静吗?神经质的男人真是……”
巴尽一边喃喃抱怨,问也不问便把自己的帽子挂在墙上的帽架。
这点程度的随性举动,倒也不至于惹人责难。过去,阿德与他跟在同一位老师身边,一同学习医学等种种学问,因此从那时便培养了对他的耐性。
尽管如此,这位与阿德同年纪的师弟巴尽,却比以前还要更没教养、更为直率。
“对了,阿德,这个少年是你的私生子吗?”
“说什么呢,你想挨拳头吗,巴尽?”
“嗯?哎呀,该不会给我猜中了吧!?没想到你一脸老实,其实这么有一手!真是惹人厌、没节操的代名词!”
“欠揍。”
阿德不悦地皱着眉,喀啦一声从椅子上站起。这时,巴尽假惺惺地大叫一声啊呀,躲到应门少年的身后。
“没有爱的暴力是不对的,阿德!你这样还称得上是地下医师吗?小心我上法院告你!”
“你还是顾好自己,想办法救救那颗胡思乱想的脑袋吧。”
“你在胡说什么!想象力可是非常重要的耶?而且要是少了胡思乱想,就糟糕了,人会变得超无趣!况且这个少年无论是发色、淡色的眼眸,或是那长得虽然不像你、却同样朴素至极的容貌,都跟你一模一样不是吗!”
“……阿国,现在马上把那家伙扔出窗子,从楼梯踹下去也行。”
阿德对少年说道。
少年点了点头,,然后利落地捉住巴尽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。
十五岁的他身材还很纤细,力气却不小。
窗子因为温差而白蒙蒙一片,巴尽被拖向窗边,大概是因为察觉苗头不对,他挺起身子奋力抵抗。
“呜哇啊啊啊啊,等等!等等!我知道错了,我道歉!我道歉就是了!”
“用不着道歉,你给我安静点。”
阿德深深叹了口气,从架上取出给访客用的咖啡杯,倒满廉价的葡萄酒后,他对这名大吵大闹的客人使了个眼色,命令他坐下。
巴尽似乎把这解读为自己的安全已经得到保障,这才终于脱下大衣,露出贵族子女般的大方笑容,在桌前坐了下来。
“那么,阿德,这个叫阿国的少年,他是谁的小孩?”
“他是我的助手,从一个月前开始住在这里。”
“住在这里……呃,住在这狭窄的房间吗?喔~~所以他是你远房亲戚的小孩吗?”
“不是。”
阿德嘀咕道:你给我安静听我把话说完。
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:“直到一个月前,阿果还住在市场里。他原本就是C国首都移民,在C国没有亲人……我问过市场的人,这孩子的父母在五年前那场骚乱中过世了。”
“五年前的骚乱吗?”
巴尽反问,理所当然似地压低了声调。
“是的。”如此回答的阿德面无表情。
与他们同坐一桌的少年阿国则是默默喝着牛奶。
五年前的十二月,持续两晚的骚乱在首都广场附近爆发。
这场骚乱的中心是反君主组织,但由此而起的暴行与掠夺牵连了许许多多的无辜市民。
结果因为领袖欧阳身亡,风流高尚集团就此完全分崩离析。
那时才十岁的阿国失去双亲,这打击造成他日后无法言语。
“嗯,五年前的那次骚乱确闹得很大……不过啊……”
巴尽抬起头,先顿了一下,目不转睛地瞪着阿德。
“你还觉得那是你的责任吗?”
“我当然有责任。”
“就算这样,责任也不全在你身上吧。光凭你一个人的力量,怎么可能引发那么大的骚动。骚动的征兆原本就存在,爆发只是理所当然的事。”
“我这么说没错吧?”巴尽摇了摇阿德的肩膀,戴着手套的手摇得十分用力,应该是想劝他别钻牛角尖。
然而,这件事对阿德而言是一个十字架。
是直到这条命枯朽之前都绝不能遗忘,非得一直背负下去的罪孽。
“……最近因为你的介绍,害得我工作量增加了。我正好想要个助手,阿国刚好可以帮上忙。”
“是喔……这样的话是无所谓。嗯,反正这年纪的孩子,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秀色可餐,不,就让人觉得很有意思。”
“不要把别人工作上的需要和你那变态兴趣混为一谈,巴尽。”
“变态?你刚才说变态对吧?我不否认,但是不要光明正大挂在嘴边!这样他不就会提防我吗!”
“如果不想别人提防你,那你何不努力掩饰一下?”
一进房间就直盯着别人打量的家伙,还有什么好抱怨的?阿德心里厌烦得很,一边喝干咖啡杯里的葡萄酒。
“那么,你今天到底有何贵干?”
“嗯……啊啊啊~~对了!就是这个!事情严重了,阿德!你看这个!”
看来在阿德提醒之前,巴尽完全忘了这件大事。他举起左拳,手上却什么也没有。过了一会儿他才发觉,于是急忙向房间地板张望,不久便捡起一份报纸。
“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,我想你应该还没看过今天的报纸吧。今天可是刊了一篇不得了的报道喔。”
“你是指即将成为这个国家王太子妃的D国第一公主宁娜娜,今天就会抵达首都的事吗?这件事我早就……”
“不,不是那个!”
头版刊着关于王太子妃的大篇幅报道,巴尽粗鲁地掀了过去,一把将报纸砸在桌上。
阿国接住差点翻倒的葡萄酒瓶,但巴尽一点也不在意。阿德的视线紧盯他指着的第二页报道,吓得踢开椅子站了起来,然后调整歪掉的眼镜,紧追上头的文字。
那上头写着斗大的标题,是有关法务大臣朱贝的报道。
阿德也非常熟悉朱贝这个名字。
这个人就是将阿德与巴尽的老师——曾担任军医的夏天逼至离奇死亡的主嫌。
在今天的报纸上,报道了这个今年五十八岁的法务大臣的死讯。
“朱贝昨晚因肺炎病逝。”
阿德出声念了这一时之间教人难以置信的句子。
“没错。”巴尽僵着脸喃喃低语。
“肺炎耶,也就是说他是病死的。他和夏天老师不一样,死法居然这么正常耶?……混帐东西!!”
巴尽双拳砰的一声砸在桌上,他的杯子也跟着摔破在地。
阿国起身想要捡起来,却被阿德瞬间的目光制止。
马上收拾干净当然比较好,毕竟坏掉的东西已经派不上用场了。
不过,阿德也和那碎裂的杯子一样,一时之间无法整理自己的思绪。
为了替夏天报仇,师出同门的两人成立了自称复仇团的反活动
组织。正因为有这段过去,他们根本无法平静地接受这则讣闻。
“真的就只差一点点而已。”
巴尽深深垂下头,双手将那红色头发抓得乱七八糟。
“我本来应该趁国内为了王太子的婚事普天同庆时,以报道揭发他过去的勾当和最近的恶行让他垮台,不只要他失去大臣之位,还要把这家伙家里的内情全公诸于世。我早就做好万全的准备了,没想到……没想到居然会这样!”
“混帐,混帐。”他嘶哑着喉咙,懊悔似地不停咒骂,阿德则是默默听着。
阿德中途便离开了活动组织,心中复仇的念头也没有巴尽这么强烈。
他只是觉得很空虚。
尽管如此,这毕竟是事实。
面对这无可动摇的事实阿,阿德只是闭上眼睛。
这时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,原来是阿国。
“怎么了?”阿德抬起头,发
阿国拿着纸笔和墨水站着。二人视线交会,阿国将纸放在报纸上,不停写着这一个月来阿德教他的文字。
巴尽发觉刷刷的笔声,也跟着抬起头来,这时阿国已经写完了一句话。
——那个人会死一定是因为老师的意志!
歪歪斜斜的字迹,毫无保留地向二人诉说自己的想法。
阿德看着那行字,然后望向阿国。
自从父母双亡,他一直在市场过着待遇和猫狗没什么两样的生活,还不太会做出什么表情,无法好好表达出喜怒哀乐。
尽管如此,那淡褐色的眼眸仍目不转睛地望着阿德。
忽然有人遮断了那道目光。
巴尽似乎十分感动,一把抱住了阿国。
“原来是这样!原来这是夏天老师的意志造成的!夏天老师是在告诉我不必再想着报仇了对吧?原来如此!啊啊!!”
“……喂,巴尽。”
“哎呀,阿德!阿国真是个好孩子!所以可以把他让给我吗?只要把他当成你的私生子,我有自信能够给他超乎必要的疼爱!”
“你给我把这种自信扔进雷堤河,最好是连你也一起跳下去,再也不要给我浮上来!”
“你也太无情了吧……呀啊~~!”
阿国被这个承认自己是变态的男人牢牢搂住,脸色发白,这时他终于一把撞开巴尽,他的力气果然很大。阿德默默点了点头。
心想:阿国真是可靠。
巴尽踉跄一头撞上墙壁,一边呻吟叫痛,一边又回到桌前,疑惑地圆睁双眼。
“对了,阿德,我那美丽的寇中呢?他应该不是在其他房间睡觉吧?”
“寇中出门了……暂时不会回来。”
阿德这番话里夹杂了臆测,皱着眉头如此回答,语调比刚才低了一点。巴尽并未察觉那微妙的语气变化,只是叹了口气:“是吗,真是可惜。”
“阿德,寇中已经继承夜帝的遗产了吧?”
“……没错。”
“这样啊,既然继承了,我还真想拿庆祝当理由,单独跟他去供人幽会的餐厅呢。不过啊,还是留到下次好了。嗯,就下次吧。”
是啊,就这么办吧。巴尽一边自顾自地点头,一边披上挂在椅背上的大衣,接着拿起墙上的帽子。
“你要回去了吗?”
“是啊。”听阿德这么一问,他用力点了点头。
“如果寇中在的话,我本来想请他好好抚慰我的。嗯,我也有很多事要忙,现在要回乡下去了。”
“回乡下?你老家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
“是啊,真不愧是我的师兄,就是这么回事。我那继承爵位的哥哥这阵子老是卧病在床,家里之前就一直叫我回去,顺便也去探探病。这次因为朱贝大臣突然就死了,我也无事可做,所以要回去一趟。”
“是吗?既然这样——”
“啊,不不!你用不着跟来!要是你来了,我看你也不会帮哥哥看诊,而是和他一起狠狠对我说教!”
“……你做了什么会被教训的事吗?”
不,其实这种事用不着特地问他本人,根本就数也数不清。阿德以责备的眼神望着过去的师弟,于是巴尽闹别扭似地蹙起眉头,露出贼笑,弯起嘴角。
看见那甚至有些恐怖的笑容,阿德稍稍缩了缩身子,巴尽却完全没发觉。
“这个嘛……嗯,难得有机会,我就先告诉你吧。”
“你果然做了什么吗?”
“那当然。我今后要以艺术家的身份过活!说得清楚一点,是剧本家……好了,这样就算是跟你报告过啰?报告过啰!我走了!”
“啥!?……喂,巴尽!”
听对方一股脑地说,阿德困惑地叫住巴尽,为了不让这位啰唆的师兄抓住,巴尽冲出房间,矫健得有如脱兔,冲下楼梯的脚步声和来访时一样匆忙。
阿国锁上半开的房门,阿德这才坐回椅子,打从心底哀号道:“剧本家?……那家伙要当作家?”
透过他介绍而光顾这家诊所的人,的确有不少艺术家没错。此外,即便风流集团解散,他仍能为了让大臣垮台而做准备,从这点看来,他应该拥有广大的人脉。
不过,他怎么会想到要当剧本家呢?
这选项简直是为了他那古怪的个性及癖好量身订做,阿德不由得感到背脊发寒。他该不会因为老写些施虐癖的猥亵作品,最后被关进监狱里吧?要是这样,那就该趁现在好好训他一顿才行。
阿德拿下眼镜,手靠桌边按压眉头,打从心底苦恼。
但是这样一来,巴尽终于得到解脱了。
原本一心想要复仇的他,今后终于可以只为了自己而活。
或许法务大臣之死,真是恩师夏天的意志也说不定。
那么——既然如此,寇中又是怎么回事呢?
几个月前,原本下落不明的遗书终于找到了,就被藏在说起来倒也理所当然的地方。
他长久以来的愿望就是撕毁那封遗书,让自己得到自由。
然而,这个心愿并没有实现。
结果,寇中还是接受了亡父夜帝留给他的遗产,这由不得他。
一切都是因为他身上流着古老的血脉。
阿德叹了口气,低声咕哝着。
无论是为了恩师之死而展开的复仇,或者妄想得到永恒的帝王误入歧途,本质上其实都一样。
每当锁链又增加一环,连接在一起后,重量也随之增加,不久便与另一条锁链缠在一块儿。
正因如此,人们才需要宽恕、死心,或是上天的救赎。
不过,想必寇中一直在拒绝这一切。
因此,现在他不会回到这个房间。为了诅咒强加于自己身上的命运,并与之对抗,他隐藏了自己的行踪。
阿德就只是等待。
他老早就知道,拥有灰色眼眸的寇中和自己不同,两人总有一天会踏上不同的道路。
尽管如此,阿德还是知道不少寇中的苦衷。
正因如此,他决定先在这里顾好自己的生活,等待寇中回来。
“要离开我身边时,先跟我说过以后再走。”
阿德至今仍记得寇中对他说的这个约定。
他相信寇中会遵守这项约定。
“……嗯?”
他不知不觉间托起了腮帮子,等到手被阿国轻轻戳了戳,他这才回过神。
这时,脚边传来喵的一声,是那只已定居在这公寓的白猫。
这只猫将捕鼠好手之名让给自己的子孙,在阿国的腿上磨蹭。不过阿国就是拿动物没辙,不停拉着阿德的衣袖,就像是在求救一样。
“啊,应该是肚子饿了吧,只要倒牛奶在盘子里喂它就行了,这样一来它就会安分下来。”
听阿德这么说,阿国便颤抖着手乖乖照做。
猫咪享用着已接近晚餐的牛奶。
阿德摸了摸阿国的头,又摸了摸小猫柔软的背,然后望向蒙上一层薄雾的窗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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